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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慢慢地从屋檐上滑落。
一滴一滴,落在木墙外潮湿而长满翠绿青苔的水沟里,泛起一圈圈涟漪。太阳从云顶慢慢挤了出来,洒下光芒,水滴变得透亮晶莹。阳光射进了深暗的山林,穿透嫩绿的草木、浅青的新芽,山间的一切都洒上了春天的颜色。
记得小时候的清明,我最喜欢的就是外婆做的青团。青团,俗称清明果,一种用田间常见的小草与糯米制成的绿色年糕,晶莹碧绿、圆润饱满,是清明时节家乡必备的一种美食。
制作青团,准备的原料必然要来自大山。春风吹过,吹进了记忆,田埂上四月的花草都被雨水打湿,我和外婆慢慢走在田野里,正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外婆在草丛中翻找,拨开边上的杂草,露出一株株与众不同的小草,叶片上带着白色的茸毛,顶上开了些黄色的小花,外婆告诉我这就是要找的棉菜。她将棉菜从茎部轻轻折断,放在竹蒌里,我便帮她一起摘,偶尔还跳进田中捉条春虫。
雨后的棉菜,白色的茸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滴,外婆先将它们用清水洗净,然后放在大锅的沸水里略微烫熟。我便坐在锅边的小板凳上烧火,看着炉中的火舌温和地舔着粗壮的木柴。一会儿,外婆就把棉菜捞上来,和着糯米放在粗糙的石磨中,倒入清水,和我一起转动沉重的石磨,一边观察压扁的棉菜,一边听石磨发出巨大而浑厚的声音。
做青团是最考验手法的。取出用棉菜水和的面团,颜色是碧绿的,外婆将它揉捏了几遍后,取下一小块,把青色小团捏成一个碗状,放上芝麻花生馅,加点红糖,再用手轻轻揉搓,形成一个青团。
一个个做好的青团被放在洗净的柚子叶上,再放入蒸笼里蒸。我坐在炉边,将木柴放入炉灶中,看着锅上冒着白色的水气,看着兴奋跳动的火焰在炉中舞蹈,不时在炉底落下一阵阵带有星星点点的红光的火星。我不时伸长脖子探头看锅中的青团,并不断问外婆好了没有。后来更急不可耐地站在板凳上,向锅里看。锅中热浪翻动,热气扑鼻,使我的眼前升腾起一片蒸腾的白色,但一个个青团,在热气中也依然晶莹透亮,勾着我垂涎三尺。青团终于蒸好了,我迫不及待地想拿,结果手被烫得缩回去。外婆微微笑着,一边扇热气,一边递了一个给我。我拿住柚子叶儿包着的青团,闻到的是一种独特的香味,有草的味道,有米的味道,还混着柚子叶的清香。咬下一口,柔软、香糯,带着芝麻花生的香脆、红糖的甘甜,嘴中弥漫着山的味道,温暖着我的舌头、牙齿,一直滑到胃里,使我的全身都充满温暖。那种味道,久久不能忘怀……
多少个春秋岁月,慢慢逝去。随着我的长大、学业的繁忙,看外婆做青团的时间越来越少,只能在放学的路上,接过母亲手中外婆做的青团,却往往早已冷硬。外婆还是年年做着青团,但吃起来却怎么也没有小时候的味道了。
雨,悄悄地落下,天空又變得昏沉,清明时节又要到来,外婆的笑颜时时浮现,大山味儿的青团,伴着春天,准时出现在我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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