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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说,一代政坛女杰陈慕华的成功,和她和睦的家庭关系脱不了关系:少年时期接受良好的教育,青年时期自由恋爱、组建家庭,中晚年全身心投身妇幼事业,
丈夫、女儿、女婿都是她强有力的后盾。
“去延安吧”:投身革命,得遇真爱
1921年,陈慕华出生于浙江青田的一个小乡村,虽为女子,却接受了良好的教育,9岁进入了青天县立女子小学读书,12岁被二叔接到了笕桥航校子校接着念书。
1935年,“一二·九”学生运动爆发,陈慕华正在杭州求学,在此期间,她阅读了《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巴金的《家》、鲁迅的杂文等进步书籍,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她知晓了朱德、毛泽东的大名,开始关注革命斗争。
理论指导实践似是那个年代的普遍现象,陈慕华在新兴文化的刺激下,走上街头、工厂,投身于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之中。
八一三上海事变后,陈慕华和母亲、弟弟站在老家避难,一路上,她眼见了无数拖儿带女、推车挑担的狼狈相亲,从江浙道洛阳,最后来到西安,他们一家人住在二府街66号大院的平房里,此时,她的父亲站在中条山抗击日寇。
如果说,之前的陈慕华参与的救亡运动不过是跟随进步学生游行、示威,那么在西安的两个月期间,她真正走向独立,开始自觉主动地参与到抗敌后援会组织的抗日救亡宣传活动之中,逐渐可以独当一面。
然而,能够更进一步前往革命圣地延安,少不了叔叔陈栖霞的引荐。身为国民党爱国将领,陈栖霞同周恩来、朱德等人接触频繁,并对中共的抗日主张深以为然,在八路军抗击日寇的战斗中,几次给予积极的配合和支持。
1938年初,风陵渡失手,宣侠父几次来到陈栖霞处,意图动员有进步思想的他前去搞空军建设,但陈栖霞早已成家立业,妻儿体弱,仍是多有顾虑。
一日,他看到了干劲十足的陈慕华,将她拉到身边,当着两人的面说道:“我拖家带口去延安有困难,我将慕华视若己出,就让她去接受一下锻炼吧。”
等到宣侠父走后,陈慕华才狡黠而急切地说道:“共产党是主张抗日的,又讲究男女平等。我现在去了延安受训,短期学习后,再回到你的司令部工作,好么?”
陈慕华是想继续学业的,但是因为日军侵略,大学上不成了,延安有个抗大,只要学习半年就能毕业,这一点很吸引陈慕华。
陈栖霞看着朝气蓬勃的侄女,笑了笑,并无异议。而此时的陈慕华也无从知晓,此去经年,她会在中共党内扎根落户,且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奉献终身。
一个星期以后,17岁的陈慕华告别了母亲,背上行囊,兴致勃勃地赶到了七贤庄。
正当她准备上车之时,宣侠父和林伯渠走到她身边送行,林老带着几分调侃嘱托道:“你从前过的是大小姐一般的日子,优裕惯了,到了延安那样艰苦的地方,你要学会吃苦,要好好学习,要锻炼得坚强……”顿了顿,又附道:“不要过早地谈恋爱哟。”
他们认为,毕竟时局动荡,如果陈慕华和共产党人谈恋爱,自然算不上妥帖。
可陈慕华少女心性,一边检查行李,一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坐上了大卡车,出了西安城的北门,向着延安驶去。
40年后,已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副总理、中国人民银行行长的陈慕华来到七贤庄故地重游,感慨万分道:“这里,才是我走上革命的起点。”
在延安,陈慕华如愿以偿,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参加了共产主义思想培训和学习,在学习过程中,她深深为无产阶级思想而动容,先是加入了抗日委员会,记者参加了“民先”,1938年6月,陈慕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延安的生活比她想象的还要艰苦,“战士们没有军粮,吃青菜、干白菜、面糊糊”,而陈慕华更是饥一顿饱一顿,她却说:“我们革命的劲头从来没退缩过,这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在延安,她接触到先进的理论知识,真正进入革命实践一线,在延安,她遇见了志同道合的战友、相濡以沫的爱人。
钟毅毕业于东北哈尔滨工业大学,因从事抗日救亡运动遭到日军追捕,1938年,他来到延安,既是寻求庇护,也是进一步深造。
那时的陈慕华青春窈窕,钟毅气宇轩昂,初见,他只觉得女孩很有生气,个子高挑,眉眼生辉。后来,延安抗大开办了参谋训练队,但有一条硬性规定:只招收男学员。
当时,女战士多是从事医生、护士等卫生工作,就连搞通讯的都很少,陈慕华并不甘于此,于是,她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
一天,毛泽东正好来到抗大作报告,动员女生学习无线电、医护等技术工作,散会时,陈慕华只身走到台上,双手呈上了自己的信件,她说,这是她的诉求,“男同志能干的事情,女同志也能干。”
台下一片哗然,毛泽东听了后,接过信,爽朗地笑了起来,而不远处,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默默注视着女孩,同行的人咂舌称道陈慕华的胆气,钟毅却笑:“我觉得这很好。”后来,好友“逼问”他几遭,也没能问出,是行为好,还是佳人好。
几天后,毛泽东批示,同意参谋训练班吸收女学员,总共100多人的参谋训练班,吸收了12位女学员,这个数目不算多,但在当时的大环境下,称得上大突破。
陈慕华同钟毅进入到一个参谋训练队学习,他见她总是开开心心的,好似从未有烦恼。她听闻他是哈尔滨工业大学的高材生,时常去与他探讨时局、政治、理论问题,在学习、同行的过程中,互帮互助,水到渠成地相爱了。
陈慕华在军事参谋训练班学习了一年,这是中央军委举办的第一期正规参谋培训班,学习内容十分丰富。毕业后,她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军事参谋,往练兵场上一站,英姿飒爽,端的是巾帼不让须眉。
贫贱夫妻,遭难托孤
恋爱以后,陈慕华和钟毅对外仍然是淳朴的同学、同事关系,她和男同志们一起参加不定期的军事培训,一起操练,一步不差、一丝不苟,每天都要全副武装跑步10公里,从延安北门跑到党校那儿。
当众人知晓钟毅同“硬骨头”陈慕华恋爱了以后,都十分唏嘘,更有甚者调侃道:“小钟同志怕是压不住慕华的。”陈慕华身高1.73米,身体健康,她总笑谈延安水土人文,称:“是延安的小米把我喂壮的,是参谋训练队一年的艰苦训练把身体给锻炼出来了。”
可钟毅无论怎么操练,眉宇间温柔的书生气总是不改,他笑得很是无奈:“是谈感情,不是打反击战,何来东风压西风?”
两个人感情稳定,除了在宣传“自由恋爱”时需要拉出去“遛一遛”,作个表率,其余时间都很低调,谈起两人,领导们总会眉飞色舞“一个参谋训练队出来的”、“不是领导撮合的”、“没有经过父母的同意”、“自己做自己的主”诸如此类的话。
1940年,陈慕华和钟毅准备结婚。她向上级请示结婚,坦坦荡荡道:“革命虽然重要,但个人问题也不是小事,而且我们认为,结婚并不会影响革命热情。”很快,批准就下来了。
那是个极其简陋的婚礼,陈慕华回忆道:“我们没有条件搞结婚仪式,那时的经济条件很差,大家都吃得很差,生活标准也很低。”他们请领导和好友们吃了顿饭——事实上,菜品很多都是自带的,腌菜、花生米、干白菜等等,连点肉星子都找不出。
窗子上贴的红喜字,是手巧的女伴剪的,但纸料不多,因此小小的一个,从年头挂到年尾。而对于陈慕华而言,最大的不同也不过是“两个人的行李不多,凑到一起,搬到了一个窑洞里。”
1943年11月,陈慕华的二女儿诞生。那时,陈慕华因为叔叔是国民党高级将领的身份遭到一些非议,而钟毅则带着大女儿住在延河对岸,因为一些审查,她暂时无法和家人团聚。
她曾经日日夜夜地看着瘦弱的女婴:太小了,看不出像她还是像钟毅,只是太瘦了,体弱多病,并不像她。
三个月后,正是西北的冬日,此时,胡宗南正大举进攻延安,而陈慕华也随时可能奔赴前线作战,二女儿年幼多病,根本无法奔波,几番挣扎之后,她终于作出了暂将小女送人的决心,一个夜晚,她抱着熟睡的老二,将她送到了纺织女工王进的手中。
1945年,王进夫妇抱着喝羊奶长大的女儿小苹准备离开延安,临行前,他们来向陈慕华辞行,她抚摸着孩童的脸庞,一遍又一遍地念道:“小苹……”
她还记得,这个名字,寓意“平平安安”。此后很多年,她没有一天忘记过这个名字。
调动的那一天终于来临,26岁的陈慕华身着黄色军装,从哈尔滨赶到了穆棱煤矿,她的职务是东北铁路总局总工会驻穆棱煤矿工会特派员,后又被中共穆棱县委任命为穆棱煤矿党的负责人,钟毅则担任穆棱煤矿矿长兼军代表,夫妻二人再度携手。
根据东北局关于深入群众,实行“三同”的指示,每天都道煤场和矿工一起干活、装储备煤、唠家常。
陈慕华看到给人们缺衣少食,有的还靠吃冻白菜和谷糠度日,女孩还因没有衣服穿出不了门,她和钟毅说:“我们也曾过过这种日子,但我们生活好起来了,不能不管老百姓。”
于是,陈慕华主动请示上级拨款发放救济物资,还派人道农村和集市购买粮油布匹,几个通宵连轴转,只为解决工人们的燃眉之急。
得知和自己一起干活的工人朱吉远家庭生活有困难,夫妻二人主动和他亲切交谈,在聊天中,陈慕华得知,朱吉远的母亲患有重病,无钱医治。第二天,陈慕华拿来了钟毅从没穿过的新大衣给朱吉远,夫妻二人还掏腰包给朱吉远的母亲治病。
时间一久,工人们渐渐发现,陈慕华夫妻不同于以往来的“官老爷”,他们平易近人,从不摆官架子,久而久之,工人们主动将当地地头蛇王子钦依仗日寇欺压剥削工人的罪行一一告知。
陈慕华和钟毅在一切妥当后,逮捕了王子钦,并召开了诉苦斗争大会,发动矿工揭发王子钦的恶行。最终,政府依法判处王子钦死刑。
而陈慕华组织工人们利用休息时间献工,将献工所得的工资入股,作为筹建消费合作社的基金,这些合作社实行平价买卖,不以盈利为目的,可以稳定提供工人们的基本生活物资。
然而,此举一出,当地土匪也闻风而动,送来了索要数百斤白面大米和烟酒油盐的恐吓信,并警告陈慕华,如果不如约奉上,就血洗矿山。
陈慕华却不慌不忙,当时,东北铁路司令部已经调来了两个连的战士守护铁路和矿山,钟毅作为矿长和军代表,有部队的调动权。她立即回到家中,同钟毅商量,随后做了秘密部署,夫妻齐心,军民合力镇压了土匪暴乱。
失而复得,一家团聚
新中国成立后,陈慕华曾历任东北铁路政治部宣传组组长、铁道部政治部宣传组副组长、国家计委交通局副处长、处长、对外紧急联络委员会三局副局长等职务,工作顺利,成绩斐然,但二女儿小苹的去向依然牵动着她的心。
后来,陈慕华又生养了两个女儿,她时常同三个女儿说:“你们还有个姐妹,是妈妈不好,妈妈把她送人了。”因为陈慕华的表述,很长一段时间,年幼老三和老幺都不能理解母亲。
而夫妻二人也曾回到延安,寻找王进夫妇,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并未归返。
直到1975年,陈慕华听说外贸部有一位女同志叫王进,他们同她说“她也有一个女儿”。
她连年纪都来不及打听,当下就想去见一见,可同事劝住了她,说冒昧前去,可能会吓到这一家人,陈慕华只好找到一位熟悉王进的同志,请求他去看一看王进的女儿。
那人很快便归返,一脸惊异道:“没错,那个女孩个儿很高,五官非常像您。”陈慕华当下连忙赶到了王进的家中,眼前的人正是当年的纺织女工王进。
她深情地注视着茫然无措的女孩,一时间竟不敢上前,只是一把抱住了王进:“大姐,你们照顾小苹这么多年,小苹永远是您的女儿,小苹会永远留在您们身边尽孝道,老姐姐,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
此后,小苹与父母。姐妹相认,但平日里依旧是住在养父母家尽孝,只是周末会来到陈慕华和钟毅家中,同姐妹们一起看望父母。
参考文献:
[1]余玮.陈慕华:与中共同龄的铿锵巾帼[J].党史纵览,2011(09):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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