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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宁省最北部、松辽平原广阔的黑土地南端,是我国十大产粮县之一的昌图县。
1984年以来,这个县的粮食产量始终稳定在15亿公斤左右,年提供商品粮10亿公斤以上,多次名列全国第一。
不幸的是,一群“粮耗子”靠粮发财的罪恶交易玷污了这片朴素、肥沃的黑土地。
1994年3月15日,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张思卿在向八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报告工作时披露:
辽宁省铁岭市检察机关去年9月在昌图县粮食系统侦破了特大贪污、贿赂、挪用公款、偷税犯罪窝案。
此案涉及1500多人,其中受到党纪、政纪和刑事经济处罚的就有412人。给国家造成经济损失达6822万元。
检察机关目前已立大案要案35件47人,决定逮捕25人,收缴和扣押赃款赃物近3200万元。
一张纸条,草草7个字,竟被卖到13,5万元,他的一支笔打开了罪恶之门……
昌图是产粮大县,肩负着收粮、储粮食的繁重任务。
为此,国家每年都要投入大量资金,购买收储粮食必需的各种器材,包括诸如席、劳、囤底、囤帽、探杆、架条、温度计、杀鼠药等几十种。
1987年以前,昌图县下属36个粮库和7个粮食附属单位所需储粮资材一律由粮食局统一购置、统一调拨。
从1988年起,这种传统作法改了,变成了县粮食局局长或主管副局长批准,各粮库自行购入。
由于监督制约机制没有跟上,导致管理失控,统一计划逐渐被某些人的个人意志所代替,粮食局长桂秉权和主管资材的副局长杨茂元的批条彻底左右了昌图储粮资材的购销。
罪恶的阴影笼罩了昌图,以桂秉权为首的不法分子以倒卖粮食资材为手段,大肆进行权权、权情、权钱、权色交易、疯狂进行贪污、贿赂、投机倒把、偷税漏税等犯罪活动。
“老桂一个条,白纸变金票。”昌图老百姓的顺口溜道出了桂秉权批条的威力。
当大都市的人们炒股票、炒房地产之时,昌图人却如醉如痴地炒着桂秉权的批条。
其实,桂秉权的批条十分简单,就那么几个字:“×××:×找你有事 桂秉权”、“×××:有事请帮助解决 桂秉权”。但是,这简单的条子却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
有了它,每米4至10元的钢丝绳,到粮库能卖到80多元,最高达105元一米;
每斤市价10元左右的灭鼠药,身价立马能涨到470元;
0.45元一支的温度计,粮库要以1.5元的价格收购……
而且,凭着桂秉权等人的批条,不管资材的数量有多么大,质量有多么糟,粮库也得收货付款。
于是,许多人做梦都想搞到桂秉权的批条,个别女人为了得到批条不惜出卖肉体。
既有如此神通,批条本身的价值也就扶摇直上,少则数万元,多则十余万元。
桂秉权的妻侄女于某将一张批条以3万元卖给无业人员范某,范一转手又以13.5万元卖给别人,创了批条倒卖最高纪录。
目前,已查实的桂的批条共1220多张,主要批给三类人:一是批给女人,搞权色交易。
生活中的桂秉权是条荒淫无耻的色狼,他依附权势长期与16个女人奸淫或姘居,他的批条80%给了这些女人。
桂秉权的妍头之一的李某,原是一个普通的农妇,桂秉权下乡检查粮食生产时,意外看上了她,从此李某成为桂秉权最早的情妇之一。
靠着桂秉权这棵大树,李某地也不种了,靠倒卖从桂那儿弄到27张批条,共获利142万元,成为昌图县最早的百万富婆。
粮食局食品股女股长郭某,长得水灵灵的,有南方女子的风韵,又是昌图县少见的女大学生。
生性高傲的她不甘心只领机关干部每个月四五百块钱的工资,看到外面不少女人只是倒贴桂秉权就轻易获取巨额财富后,早已心理失衡。
一天,她盛装打扮,以汇报工作为名来到桂秉权办公室,百般挑逗,桂秉权把持不住,和她发生了不正当性关系。
事后,桂秉权直接批给她一张批条,郭某转手一次,轻易拿到了3万元人民币。
据统计,郭某靠倒卖桂秉权的批条,非法获利87万元,在全县女干部中第一个开上了桑塔纳。
粮食局招待所女工寇某有家室,可在一次迎来送往中,却被色狼桂秉权看上。不管寇某愿不愿意,桂秉权直接来个“霸王硬上弓”。
寇某哭哭啼啼,桂秉权不耐烦了,直接随手扔给她一张批条,寇某靠倒卖这张批条,赚了2万元。从此,寇某便一心一意地紧贴桂秉权,甚至和丈夫离婚。
而桂秉权对这个温柔体贴又能干活的女工很是“照顾”,短短5年时间里给了他115多张批条。
寇某靠桂秉权的批条,大做粮材生意,成了昌图县有名的女商人,当了上商会副会长。
桂秉权落网后交代,他在和姘头、情妇发生一次不正当关系后,为了让她们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都会给姘头、情妇们开一张批条。
后来,甚至发生多名情妇为争夺批条和发生不正当关系的机会,争风吃醋,在粮食局大打出手的丑事,严重影响了机关单位在昌图百姓中的形象。
二是批给亲属,搞权情交易。桂的亲属先后倒卖110张批条,获利124.5万元。
三是批给党政机关干部,搞权钱交易。为了保住粮食局局长一职,桂秉权曾变相将批条作为行贿工具,发给昌图县和铁岭市部分领导干部。
相当一批干部或他们的亲属因粮材买卖,一举致富。而收了好处的领导也反过来纵容和庇护桂秉权在昌图为所欲为。
一捆钢丝绳值一台桑塔纳,国家肥水滚滚流入私人田……
“赶着毛驴车,去卖钢丝绳,赚辆桑塔纳,开回一溜风。”昌图百姓编的新民谣,入木三分地刻画了不法分子高价倒卖粮食资材、套取国家巨款的丑恶嘴脸。
在这几年昌图县储粮资材的交易中,钢丝绳的用处最小,但其利润却最大。
昌图县各粮库都堆积着一捆捆钢丝绳,一捆2000米的钢丝绳利润可达十七八万元,恰是一台桑塔纳轿车的价钱。
而粮库粮食输送机上仅需10—15米一段钢丝绳,购买机器时已自备,且钢丝绳的寿命比机器还长。
有如此高利的引诱,有桂秉权的批条作通行征,昌图县许多单位的干部职工、大批社会闲散人员、地痞流氓等,都纷纷参与粮材经营,大发利市,给国家造成惊人的损失。
这个县粮食系统1990年购进粮食资材总价仅为1690万元,而1991年则剧增到9086万元,1992年竟上升到12376万元。两年间增加了700%。
通过桂秉权等人的批条,国家资金眨眼间就进了私人腰包。
在已经查实的案子中,借此牟利100万元以上的就有60多人,牟利500万以上的有10多人。
刑满释放分子罗文才,认桂秉权的情妇郭某为“干娘”,与郭某联手行动,强销硬卖粮材,一个倒卖粮食资材的营业额就达1000万元。
他曾把3.5元一米进的钢丝绳,以85元一米的价格卖给粮库,而且一次就卖了32000多米,足足赚了260万元。
郭某的父亲是参加过黑山阻击战和抗美援朝战争、立下战功的老革命,在离休后也眼红女儿“赚大钱”,亲自下场倒卖粮材,获利43万元。
更有甚者,一些不法分子凭桂秉权的批条,与粮库有关人员勾结,制造假收货、入库手续,有账无物,从粮库套取巨额货款。
马仲河乡派出所副所长叶某未卖一尺席费,却通过从大兴粮库副主任姜某那里开出假收货单,经库主任赵某批准,由保管员高某办假入库手续,套出现金252万元,合伙分掉。
当地老百姓把这种勾当称作“空中飞”。
在桂秉权等人批条的刺激下,一时间,各地伪劣储粮资材云集昌图,国家农业贷款决堤般地流失而去。
据统计,1992年以来,昌图有7个粮库的资材占用款平均在500万元以上。
大兴粮库在全县属较小库,资材占用款达1173万元,可供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使用的数以十万计的席子、费子、温度计、围底、囤帽等资材在这里堆积如山,且大都是假冒伪劣产品。
囤底囤帽不合格,温度计没有汞柱,耗子药在大米饭拌红色素配的。
粮仓用的苇席,标准规格为5.5米×1,6米,不法分子卖给国家的却是1.9米×0.85米,5个顶不上1个。
英子的标准规格为23.1米×0.4米,他们卖的却只有5×0.16米,10个顶不上正常的1个。
老百姓讥讽说:“席子像屁股垫,芡子像裤腰带,坑了共产党,肥了鬼和怪。”
但是,在这罪恶的发财浪潮席卷昌图大地之时,辛勤耕耘的昌图农民却连续几年卖粮得白条。粮库职工也常常处在领不到工资的困扰中。
长发粮库主任王某大搞“空中飞”,曾经伙同其他不法分子一天之内套出131万元巨款。
而这个小小粮库至今已拖欠国家贷款3900万元,欠外债700多万元,欠职工工资80多万元,欠职工报销单据50多万元。
专横、贪婪、荒淫,人生尽头的桂秉权真是五毒俱全的标本
无庸置疑,昌图特大“粮材”案的始作俑者和中心人物是桂秉权。
桂秉权,1933年生,195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黑土地上几十年的风雨历炼,使这个贫苦出身的放牛娃成了昌图县著名的大能人,成了昌图人人皆知的“桂老爷子”。
然而,随着成绩的累积和官位的不断提高,桂秉权的心理和行为却越来越远离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标准。
1982年就任粮食局局长以后,桂秉权的权力欲、占有欲、享乐欲更是无限膨胀,其专横、贪婪和荒淫,闹得民怨沸腾,也给国家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
桂秉权是昌图粮食系统说一不二的土皇帝,所以,他那些坑国害农的批条才那么“管用”、“好使”。
粮库主任见到桂的批条,要是胆敢拒收劣质资材,轻则受叱骂、调离,重的会被就地免职。
毛家店粮库主任自称是“步步败北”,他原在一个大粮库工作,因没按桂的批条行事,立刻被调到了偏远的小粮库。
双庙粮库主任曾拒收强行推销的茨子,被挂在主任大会上点名批评,桂秉权并责令他立即收,否则就别想当主任了。
事实上,在昌图粮食系统,粮库主任、副主任的任免非常简单,只需桂在普通信封上写几个字传下去就成了。
为了“纯洁”干部队伍,桂秉权每年春秋两季都要调整下属单位领导班子,不听话的,或调或撒;与他“配合默契”的,则论功行赏。
全县36个粮库的主任中有9个是桂的亲属,6个是他的“干儿子”,4个是他的“姘头”。
仗着年纪大、资历久,而且自恃掌握把柄,桂秉权对昌图县委、县政府也常常不买帐。
1992年9月,考虑到桂秉权已到退休年龄,以及近年来桂的实际表现和群众反映,昌图县委研究决定,让桂秉权从粮食局局长位置退下来,改任党委书记。
当时,桂秉权正在国外“考察”。回来后,一闻此风,他勃然大怒,说这是“宫廷政变”。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活动,他硬是把县委决定来了个偷梁换柱。
过去,粮食局一直实行局长负责制。现在,又重新实行党委领导下的局长负责制,而党委书记就是过去的局长桂秉权。
紧紧抓住权力的同时,桂秉权对金钱和奢侈的享受更是情有独钟。他家里用的、身上穿的和戴的都极尽豪华。
在他家里,仅一个抽水马桶就值3000元,是人造玛瑙石的。桂老爷子腕儿上带的是1.3万元的表,指头上套的是7000元的蓝宝石戒指,腰上缠的是800元的鳄鱼皮带。
就这样,1992年从新加坡“考察”回来,他还觉得自己享受上“不赶趟”,还要继续“武装”。
对钱的渴望促使桂秉权肆无忌惮地受贿、索贿、贪污挪用公款。
昌图粮食系统大大小小的干部几乎都曾向桂秉权“上贡”,为了保住自己的“肥差”,主任、厂长、经理们更是经常不断地往桂处送钱送物。
桂秉权也时常打着下基层视察的名义,亲自到各粮库、企业要钱、“借”钱。
他还不断地把他本人和妍头们吃喝玩乐的发票拿到各粮库报销,仅给郭某一个就报帐达4万元。
1993年6月,桂还指使马仲粮库主任一次挪出公款37万元,为自己购买皇冠3.0豪华轿车一部,准备退休后享受。
经查实,1988年至1993年四年多时间里,桂秉权索贿受贿122万元,贪污100余万元,给国家造成直接经济损失4亿元。
除了自已捞,桂秉权还帮助子女大捞特捞,他的儿子桂晓强这几年倒卖粮材非法经营额为347万元,此外,他的大女儿桂晓平和二女婿马林也参与粮材经营,现都负案在逃。
法院宣判后,群众欢呼:昌图第二次解放了!
昌图特大“粮材”案是一宗时间跨度极长的集团性犯罪,是光天化日之下,对国家财富明目张胆的掠夺。
多年来,不断有干部群众向省市、甚至中央有关部门反映情况。
但是,由于桂秉权十分善于伪装,又通过各种幕后交易培植起了一张极为庞大的共存共荣的相互保护的关系网络。
许多干部出于利益考虑为他开脱罪责,提供保护。
原昌图县纪委书记李儒就曾多次扣压群众对桂秉权的举报信,为此得到桂的2.5万元感谢费和5张批条。
所以,桂秉权这些年不但安然度过了各级纪检、检察部门的多次调查,而且自1987年以来还先后荣获铁岭市劳动模范、昌图县优秀共产党员等18个荣誉称号。
然而,天网恢恢,共产党的大下岂能容许桂秉权这样的害虫长时间蛀蚀我们人民共和国的肌体?
1992年10月,铁岭市进行粮食系统财务大检查。40人的检查组一路上大吃大喝兼拿要。
半年下来,重大问题未查清,受检单位却耗资55.9万元用于接待,其中仅送礼就达19万多元。此案被查处后,轰动了全国。
在调查此案过程中,铁岭市检察、纪检部门发现昌图粮食器材买卖中问题严重。结合群众举报信,铁岭市人民检察院认定昌图粮食系统存在重大案情。
铁岭市委在接到检察院报告后,坚决支持检察院进行侦查。
1993年9月1日,由铁岭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吴志成、副检察长刘英、纪检组长王子昌三人带队,55名干警开进了昌图。
面对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检察官们没有犹疑、退缩。说情的人来了,吴志成检察长斩钉截铁地说:“我履行我的职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在令人尊敬的检察官们的努力下,案情逐步清晰了,罪犯们的丑恶嘴脸一个个暴露了……1993年10月6日,桂秉权等11名涉案人员被捕。
1994年8月5日,铁岭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昌图县粮食系统特大窝案中的第一批犯罪嫌疑人进行宣判:
原昌图县粮食供应局局长桂秉权、原昌图县大兴粮库主任赵福、原农业银行昌图县大兴营业所主任胡玉章,一审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昌图一霸桂秉权被制服了,正义再一次战胜了邪恶。宣判结果出来后,昌图简直沸腾了,围观的人们激动地一遍遍高呼:昌图第二次解放了!共产党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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